【党史故事微课堂】铭记先烈奉献 珍惜今日幸福
来源:岳阳市教育体育局   2021-05-27 15:3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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党史故事分享人:岳阳市第二中学  吴千里

故事梗概

2017年的秋天,一直身体硬朗的伯祖父吴尧远在睡梦中去世了,高寿,享年93。他是解放军战士,中共党员。

在清理遗物的时候,意外发现两个抗美援朝的勋章,勋章是铜质的,超过半个世纪,并无锈迹,散发着因时间流逝而独有的暗淡金属光泽。虽然家人知道,伯祖父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,但是对这勋章,还是感到非常意外。他从没向任何人提起过。这两个勋章的事情被长寿镇政府得知后,在伯祖父的葬礼上,镇政府送花圈以示缅怀。

伯祖父和我的爷爷是亲兄弟,没有其他的姐妹,他大我爷爷3岁。我的老家平江县是个革命老区,在我最近读的《彭德怀自传》一书中,可以清晰了解当时平江的革命风貌。上个世纪20年代的平江长寿镇,那是个非常闭塞、穷困的村镇。我爷爷的父亲吴维先,却思想非常进步,他参加了共产党组织的农会,在共产党的领导下,与土豪、劣绅斗争,如果他能活下来,那肯定会成为一名共产党员。但命运就是如此残酷,在帮助共产党挑运粮食的时候,吴维先被国民党抓住。在那个白色恐怖的时期,被抓的结果就是头颅被砍下来。爷爷曾对我说,当时他10岁,已经懂事,父亲死时36岁,带血的头颅被他的爷爷用布包住,带回来埋在屋后山上,从此两兄弟就没有了父亲。

日军侵华时期,战火烧到偏远的平江山区。爷爷曾看到过日本兵,偷偷躲起来,逃过一劫。两个没有父亲的少年,和母亲相依为命,在那个兵荒马乱,命如草芥的年代中,生存的苦难是我们今天的人们所无法想像的。

爷爷和我说过:“你们现在生活都不错,只有我苦了一世,从小没有父亲,和你奶奶结婚的时候,家里就几尺棉布,向邻居借了一个毡帽,结婚第二天就还回去。”

抗日战争胜利,举国欢庆,但是伴随两兄弟的厄运,并没有停止。一天,爷爷在家里,突然闯入了一队国民党士兵,伯祖父当时在屋后淘猪粪,听到动静,非常机警,立刻跑到屋后的山上。而爷爷没跑脱,被抓了壮丁,送到长寿街上的兵站。村里的年轻男人一共被抓了13个,当时被抓去当兵,就是上战场。伯祖父,我伟大的伯祖父,跑到兵站,对长官说,让他来代替自己的弟弟。理由是他已经结婚,生了孩子,就是死了也有了后人,而弟弟还没有结婚。

我不知道当时伯祖父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,是如何面对他幼小的儿子,如何说服他年轻的妻子的。他又何来的勇气敢于直面死亡的危险与恐惧。一份兄弟的亲情,让他挺身而出,我作为远离当年历史环境的后人,每念于此,总是难免内心触动,不能自己。

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统计,当年被抓的13个同村的年轻人,回来了2个,其中一个是伯祖父。

我和伯祖父熟悉起来,是到我读大学了之后。每年父亲都会把伯祖父接到家里来吃饭。他喜欢抽烟,但是非常注意,在屋里不抽,说是怕别人讨厌。我的叔叔住在岳阳市区,这几年买了小车,多次把伯祖父接到市里住几天,他不方便下楼,就一个人站到阳台上抽。伯祖父非常健康,思维清晰,他会唱当年的军歌,但他不会普通话,唱的歌词我听不大明白。他谈话声音响亮,语言干脆利落,不拖泥带水,站立的时候,总是肩背笔挺,丝毫没有年老者常见的驼背的问题,那种笔挺,不是他有意为之,应该是当兵多年给他留下的痕迹,养成的气质。

也正是这些交谈中,我渐渐了解了他的一些事迹。顶替爷爷参加国民党的部队后,伯祖父由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,闭塞山村的农民变成了一个国民党士兵。手上握的种粮的锄头变成了杀人的枪杆。他被送到北平一带,也就是今天的北京,编入国民党华北“剿共”总司令傅作义的部队,这个时候,已经是1947年、1948年了。我的伯祖父,一个压根和战争靠不上边的偏远山村农民,被送上了战场。成为这庞大战争机器最底层的一员。共产党解放东北后,东北野战军主力入关,攻克天津,傅作义权衡再三之后,率部接受和平改编,促成北京和平解放。傅作义的这个决定,使得千年古都北京及其全部珍贵历史建筑完好保存,200万北京市民的生命和财产免遭兵燹。伯祖父的身份也由国民党反动派士兵变成了共产党的人民解放军。随后,他所在的部队被改编,调动到西北。当时西北军阀马步芳、马鸿逵、马鸿宾的势力,割据于甘肃、陕西、宁夏一带,号称“三马”。三马势力在西北是比较强的,曾给红军造成极惨重的伤亡,在西北横行多年,这个时候总算走到了末路。

伯祖父开始真正枪林弹雨,前线冲锋了。这期间他参加了解放兰州的战役。伯祖父告诉我,在攻打兰州的时候,全军往敌阵冲锋,子弹的叫声在耳边划过,炮弹爆炸,身边很多人不断倒下。我问他,当时你怕吗?他很淡然:“大家都这样冲的,不能去想怕不怕的问题,只是往前冲。”

1949年,新中国建立,新的时代来临。长期的战争,千疮百孔的中国,总算是赢得喘息之机,休养生息、和平建设。然而国际局势,风云变幻。时隔不久,朝鲜战争打响,志愿军入朝作战,伯祖父所在部队又被调入朝鲜战场。

在抗美援朝时期,他立了一个二等功,一个三等功。这个时候,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懵懂无知的农民了,他受到党的教育,思想武装头脑,亲身体会到官兵平等,思想上已经觉悟——他火线入党了,光荣地成为了一名共产党员。我为什么说伯祖父思想上觉悟呢?因为和他聊天,发现他的眼界、思想是比较开阔的,和我爷爷完全不同。伯祖父和爷爷都养育了不少子女,两大家子日常难免有些磕磕碰碰,但处理问题,伯祖父明显比我爷爷要大气、要开明,你能说这不是受党和军队教育、熏陶的结果?

朝鲜战场退下来之后,伯祖父所在部队回到西北,被调入新疆,隶属王震将军管辖。1956年,伯祖父才退伍,回到家乡平江,年幼的孩子已经长大,一家得以团聚。

党史感悟

这两个战场上立功的勋章,精神上能让他自豪、物质上能带来经济上好处的勋章(可凭此找相关部门解决生活困难)。他却从不提起,直到他去世!伯祖父总是对他的经历不主动去谈。他常年住在长寿街光荣院。光荣院位于镇上,是政府为老红军所建的福利机构,老红军,参加过革命的解放军战士晚年可以免费入住。院子面积不大,砖瓦平房错落有致,庭中植树,素雅清静。我多次去光荣院看望他,他总是很高兴,拿出果品招待我,恬静而满足。我读中学时候,学习语文课本里面魏巍《最可爱的人》一文,魏巍对志愿军战士的歌颂,感染多少国人。而我,在语文课堂上琅琅上口地读这篇文章时,哪里会想到,我的亲人,我的伯祖父,他是为自己弟弟勇于付出生命的兄长,他是英勇的解放军战士,他是忠诚的共产党员,他——就是这课文中“最可爱的人”啊!我读高中、大学一直到参加工作,都是远离老家,回去的次数少,见面不多,以致于对他的经历知之甚少,现在想起,人已西去,为时已晚,责怪自己,留下深深的遗憾。

几年前我看到一段采访台湾健在的大陆籍国民党老兵的电视节目。这些老兵在台湾被称为“荣民”,都是当年国民党败退到台湾的军人,期中不少是从大陆抓去的壮丁。目前台湾依旧在世的国民党老兵已经是少之又少了。节目里面一位老兵和我伯祖父年龄相仿,这位老者,带着当年一起去台湾的已经去世的战友的骨灰,带回大陆山东省找到了战友的后人,让他魂归故里。后辈亲人手捧骨灰,跪地叩首,眼泪盈眶。老者对着骨灰盒说道:“大哥,我按照你的愿望,已经找到了你的亲人,把你带回大陆老家,我已经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,你安息吧!”我不禁流泪,这些老兵,当年都是毛头小子,远离大陆家乡之后,初到台湾,孤身一人,举目无亲。他们一般都是农民出身,没有文化,从军队退役之后,往往生活极为窘迫。大部分都是一生未婚,穷困潦倒。人生最大的梦想,就是跨过海峡,回到自己的家乡。那边有自己朝思暮想的父母、姐妹,甚至妻儿。无奈两岸隔绝,杳无音讯;回乡梦想,茫茫无期。直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两岸初通,而那时,他们大多已经离开人世,在世的也垂垂老迈,时日无多。而这位老兵,他算是幸运的,他回来了,他等到了。但是,战争动乱,岁月变迁,此时的他已经无法找到亲人了。节目的最后,老兵说:没有深夜痛哭过的人,不足以谈人生!

当夜深人静,我望向窗外,城里楼房耸立,几家灯火,不禁要感谢这个安定平和的时代,这个无数革命者牺牲自己换来的时代。多少时候,追思过往,老兵的这句话,总是从我心头掠过。

我的伯祖父,如果当年不是在北平战场,很可能也是台湾老兵中的一员,更大的可能是,早已战死沙场。我不愿去假设,历史也不能去假设。但是历史不是虚无,它是客观的过往。今日总有一些人找些历史的片段,隐藏时代背景,以点概面、断章取义,他们喜欢操着一副岁月静好,与世无争的腔调,否认共产党的功绩,淡化革命的作用。他们粉饰民国、美化蒋介石、抬高国民党。这类人,非蠢极坏!我的家史告诉我,我的先人就是为追寻共产党为革命而被国民党砍头!我的先人就是为新中国的诞生而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!我的先人就是为抵挡西方帝国主义而在异国他乡立下不朽功勋!

旧中国是多么黑暗,我们的前辈又是如何地奋斗?读史明志,今日之伟大成绩不是天上掉下来的,是千千万万的志士忍受痛苦、牺牲自我换来,是革命的血与火的淬炼而铸成。

深刻地理解过去的苦难,会使我们更能铭记革命先烈的牺牲与奉献,使我们更加珍惜今日之幸福。

我的伯祖父已去世,如果党史是一本皇皇巨著,那他用生命也为这巨著写下一小段。作为后人,写下此文纪念!

(吴千里,中学教师,中国民主同盟盟员,岳阳市政协委员,岳阳市第二中学历史教研组长)